经过数十年的治疗实践,我已经从一个主动的挑战者——对抗、指导、控制——转向更柔和的风格,其中,我可以运用幽默、接纳、支持、建议、引导等方法,去达到以前需要运用犀利的风格才能达到的目标。我已经从指导者转变成为一个协作者,不过,我并没有放弃作为一个专家的角色;从所植根的社会情境去看家庭和人类,转向于观察家庭系统和个人的精神世界,但并没有丧失对其相互影响的警觉;从目不旁视地关注现在,到探索过去的影响,不过,目标依然在于促进现在的改变。这些变化使得我的风格更为复杂,也更加色彩纷呈。
通过这些转变,有些行为和某些词汇,已经变成了我的商标。现在我将与你一起分享这些词汇和行为,希望你能在合适的时候借用。
非言语干预
我采用空间作为情绪亲近程度的标志。例如,正如你稍后将看到的一样,我在治疗中要求Sara-我在西班牙看到的那位年轻的“父母化了的女儿”—将她的椅子从她的家庭移开,这是一种暗示独立的方式。我常常会这样做。我要求那个奥地利家庭的母亲做同样的事情,而且有时我要求某个疏离(discngagcd)的家庭成员与另外的成员坐得更近一些。这是一种简单的干预,无论是成年人还是儿童,都容易领会。再者,因为要求人们搬动他们的椅子,本身便提供了一个无言的建议,家庭成员可以对此赋予他们自己的意义。
在访谈幼童时,我常常要求他们站起来,站在父母旁边;有时我也会要求父母将孩子抱在怀里。如果我访谈的对象是所谓的“不可救药(impossible)”的幼童时,我会要求他们击打我张开的手掌,并且坚持让他们使出浑身的力气,直到筋疲力尽为止。这样做是在以生动的方式提醒人们:与他们的父母亲比起来,孩子并非那么身强力壮,并非真正有那么大的能耐。
隐喻的运用
在治疗中使用隐喻(metaphor),既能使治疗师挑战家庭成员,但又不会让他们觉得需要自我防卫。例如,建议一位父亲应该对其女儿更温和一些,因为“他的声音那么强悍,而她的声音却那么柔弱”;这种方式要比直接告诉父亲——他在用压制的方式胁迫她——更容易让父亲接受一些。一个精心挑选的隐喻,可以揭穿家庭貌似优雅的假象。有些家庭的孩子深深陷入父母之间的冲突中,对这样的家庭,询问“谁是这个家庭的家长”,可以让一些事实的呈现变得非常清晰和迅速。接下来可以询问:哪么你的配偶是副家长还是辩护律师?”由此便可以帮助完成整个画像。
我常常用我称之为‘胡萝卜加大棒(astrokeandakick)”的两步挑战的方式,来表达我希望引起改变的建议。例如,“你很聪明(clever),但不明智(wise)o”或者‘虽然你很疼爱也很保护你的孩子,但你为什么听不到你说的话(或者看不到你所做的事)对他或她造成了伤害?”或者倚怪的是,一些充满关爱的家庭,为何往往会像瞎子一样视而不见?”等等。
正如你将要看到的一样,在本书中我不止一次地说过:援是一只金制的鸟笼……因为它是金制的,人们并未意识到它是一只笼子……但它的确是一只笼子……你没有办法飞走。”这种干预方法已经取代了我先前对缠结(enmeshment)的挑战,以前的挑战有时候听起来像是一种责怪,也像是需要做出改变的要求。
至于孩子与父母之间的循环效应,我会说:“父母既是狱卒,也是囚徒一-ff孩子既是囚徒,也是狱卒。”“孩子抛出鱼饵,父母便咬住,就像鱼一样被他们的孩子捕获……钓鱼人和鱼之间存在一个环路,你们在这两者之间游弋,时而是钓鱼人,时而是鱼。”
对于“哪里有难处,哪里就有他或她”,并因此而操劳过度的热心肠的人,正如Martinez家的那个母亲,我或许会说:“印度教(或墨西哥或希腊或基督教)的女神有八只臂膀。你只有两只,但你却认为你有八只……你不知道如何去寻求帮助……你不会委派他人做你的代表。”
至于缠结的父亲或母亲和疏离的伴侣之间的动力关系,可以借助以下提问的方式将其引入正题:‘你是什么时候与你的伴侣离婚,而娶了或嫁给这些孩子的?”对于没有孩子的夫妻,这种隐喻的变通方式可以包括诸如“你是什么时候与你的伴侣离婚,而娶了或嫁给你的事业或者网球拍的?”这样的一些问题。
有效的挑战,是对人们的行为及其后果的描述。不过,为了让来访者接受治疗师为他们指出的问题,治疗师不应让他们感到遭受冷嘲热讽。例如,在指出某些问题之前,我们常常会说“那很有趣……”,这是为了激起他们对话题的好奇心,而不是为他们创造一个借以自卫的时机。
而且,虽然这样费尽心机地告诉人们,他们应该做什么,但这样做,却也大大减少了他们学会观察自己的所作所为及其后果的可能性。
如果我访谈的是一对夫妻,我倾向于说:“你不能改变你自己,但你可以改变你的伴侣。你需要他或她做出什么样的改变,你的生活才会变得容易一些?”接下来,我会拿出一根“魔术棒(magicwand)”(一支铅笔或类似的东西),并要求他们其中一人看着他或她的配偶,就像一位雕塑家看着一块大理石一样,边思考边说出对方应该做出哪些改变。我或许会根据阴—阳理论做出评论,通过改变整体的背景或情境,才有可能改变其他人或事物。
将焦点放置于家庭,并将其视为理解其成员发展和修正有关自我和他人概念的情境,观察家庭成员的经验和行为对家庭的影响力,仍然是系统式家庭治疗(systemicfamilytherapy)的核心所在。
随着时间的流逝,家庭治疗领域已经做出了相应的改变,并且已经对其早期的视觉盲点(scotomas)进行了修正。与此同时,结构式家庭治疗也已经发展出一种新型的广角透镜((lens),包括将个体视为一个心理单元(psychologicalunit),也包括将探索过去作为理解现在的一种方式。本书所描述的四步模式,是我与家庭治疗领域一起成长的结果,代表着更为广泛的愿景(vistas),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思想的改变和经验的积累,这些愿景已经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