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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48岁的自恋狂研究员

来源: 发表时间:2018-01-09 22:01:07

48岁的卢锡良是一位副研究员,现在在某研究所工作。一天下午,卢锡良连哄带逼将他太太徐雪萍带到我的治疗室,要求我给他太太治病。

在此之前,卢锡良曾无数次地给我打过热线电话,一遍又一遍向我描述他太太心理疾病的临床症状。他说,他太太情绪极不稳定,有时闷闷不乐,卧床不起,说自己要自杀;有时却情绪高涨,兴奋得又唱又跳;他太太还对宗教有浓厚的兴趣,经常说她会变成天使,将来会到神的国度去;另外,他太太还有明显的攻击行为,她一旦发起火来,会用剪刀捅他的头。

卢锡良在电话中向我描述的他太太的临床症状,使我怀疑他太太可能患有伴随精神病性症状的躁狂抑郁症。我觉得“事态非常严重”,若不及时予以有效干预,卢锡良的爱人很有可能会用剪刀剪断卢锡良的喉管。我曾一再催促卢锡良带着他太太来我的治疗室或到其他心理治疗机构接受帮助。但卢锡良告诉我,说他的太太拒不承认自己有心理疾病,更不会同意看心理医生。“没有明确的病识感”,这更使我相信卢锡良的太太患有某种精神病。这次,卢锡良将他太太“掳来”,我急切地想弄明白,卢锡良的太太到底有没有精神病。

 

一、首次治疗,我发现卢锡良将自己想像成上帝

卢锡良和太太徐雪萍走进我的协谈室内之后,我先招呼他们坐下,,并给两人沏好茶水。在谈话开始前,我趁他们饮茶的机会观察了他们。我发现,卢锡良衣着多少有点古怪:他头戴一顶灰色的毡帽,穿一件很厚的绒西装,西装底下便是薄薄的背心。我不仅发现他衣着古怪,还觉得他有些紧张不安,心神不宁。而我发现,他太太徐雪萍看上去比较顺眼,神态动作都很得体。老庄学说当中有“形全者神全”之说,一个经验丰富和具有整体观的心理医生一般会通过患者的衣着打扮、行为举止了解到他们人格特征的一些重要信息。

卢锡良没有喝几口茶水便抢先和我说话了。他说,他过去和我通过几次电话,对我的感觉不错,所以才选择我给他太太治病。我听了这些话,心里并不感到舒坦。我的直觉告诉我,卢锡良是一个十分麻烦和令人讨厌的人。

我告诉你啊,王老师,我信任你并不等于我不怀疑你。你不能忽悠我,这点我得给你提醒提醒!哎,你不要把我当傻瓜,我是学生物学的,现在在搞Biochemicalecology(生物化学生态学)。我对心理学研究得很深很深,我研究过ThinkingPsycho1ogy(思维心理学)EmotionalPsychology(情绪心理学)AbnormalPsycho1ogy(变态心理学)productivePsychology(创造心理学),等等。哎,我可不是傻瓜,我懂得东西肯定比一般人多!”卢锡良用半汉语半英语对我说,他说话的口气像是上级在训斥下级,或是宽宏的牧师给犯罪的信徒传道。他的语气中充满自大和对人的不尊重。

“你学心理学的目的,就是为了日后为你太太治病时防止上当受骗?!”我问卢锡良。

“是的是的,是这样的。”卢锡良说。

“这么说你一结婚就知道你太太会患心理疾病?”我再问卢锡良。

“不不不,不是这样,我这个人就是爱好学习。我涉猎的学科范围很广很广,除心理学以外,我还在研究史学、文学、社会学。另外,我对天文学也很有研究,尤其是在恒星演化论方面有独到的见解。这些你恐怕不懂吧?”卢锡良在说这些话时,显得非常得意。

“呃,原来你懂得这么多,简直可以说是全知全能!在你面前,我的知识显得太单薄了,我不敢为你太太提供治疗,你还是另寻高明吧。”我有意这么说。

“不不不,你可以,你可以,绝对可以。我在决定找你之前看过你的资料和你写的治疗手记,我觉得你能帮助我太太。”卢锡良语速越来越快,显出咄咄逼人的样子。

“那你觉得你太太在哪些方面需要得到帮助?”我问卢锡良。

“你让她自己说。老婆,你说,把你的问题都说出来,不要怕,王先生会帮助你分析。”卢锡良将目光移向他太太,他用一种命令的口气对太太说。

“我觉得我没有什么问题,你才有问题,你才需要寻求帮助!”半天没有吭气的徐女士终于冷冷地撂出一句话。

“哎,你怎么不实事求是呢?你在家里乱发脾气,无缘无故地生闷气。你对我很冷淡,不能理解我,支持我。你还沉迷于封建深信,相信世界上有什么上帝。难道这些都不是问题吗?我让你来看心理医生,这完全是为了你好,是为让你变得更完美。对对对,还有一点,我是想让心理医生帮我判断一下,你的问题是纯粹意义上的心理问题,或者说是PersonalityProblem(人格问题),需要Personalityintegration(人格整合),还是纯粹意义上的个人修养问题一你得承认,你比我学识差,差很多很多。学识水平,个人修养,这不是一天两天能补上的!”卢锡良趾高气扬地对他太太说。

“我不愿意和你说这些,我要求和你离婚。把婚一离,你太平了,我也太平了。'徐女士说。

“你看看,你看看你是不是有毛病。你知道我很爱你,我们之间感情很深,我怎么会和你离婚呢?这不是开玩笑吗?我又没有花花肠子,在外边拈花惹草。像我这种人,追求我的女人太多,可是我就是不动心,我的任务是搞科学研究,不是搞女人。对不对,啊,老婆!”卢锡良嬉皮笑脸地对太太说。

“你说对就对,不对就不对,反正什么事都由你说。”徐女士极不耐烦地说。

“肯定是对的嘛,我这个人肯定不会乱说的,我说每一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是长期从事科学研究工作养成的习惯。”卢锡良充满自我欣赏地说。

……

卢锡良在和太太徐女士对话时,我一直在专注地倾听并观察他们沟通的方式。我发现,卢锡良所表达的所有观点,都充满了对自我的肯定和欣赏,而对他太太的每一个错误和缺点他都不放过。我的感觉是,卢锡良完全把自己上帝化了。正因为他将自己上帝化了,他才将太太妖魔化。通过我的实际观察,我初步认定,卢锡良太太的“精神病”若不是卢锡良臆造出来的就是他逼迫出来的。所以,他们婚姻关系的乱源应该是卢锡良,而不是徐雪萍。

 

二、妻子的乖戻与丈夫有关

为了证明我判断的合理性,我提出要和卢锡良的太太单独约谈。我认为与卢锡良的太太单独约谈至少有两个好处:一、避免卢锡良的干扰,好让他太太畅所欲言,道出真情;二、我可以通过卢锡良太太的口,了解卢锡良其人。

然而,当我将要和徐雪萍单独约谈的建议告诉卢锡良时,卢锡良一下子变得暴躁起来,他的脸和眼睛都红了起来,朝着我猛吼。他对我吼道:“我绝不允许你和我老婆单独谈话,我对你的咨询水平还不十分了解,我要对你每一个咨询环节进行监督,我要确保你每一个咨询过程不被滥用!”卢锡良的表情和说话当中有一种蛮横不讲理的霸气。我认为,他的这种霸气的底下是虚弱和恐惧。他真正怕的,不是我的咨询水平不高,而是他的问题被暴露在我面前。

尽管卢锡良在我面前表现十分蛮横,不情愿我和他太太单独约谈。但是,我在他面前没有退让,坚持要和他太太单独约谈,并反复向他解释,这是治疗的需要。正当我和卢锡良争论不休的时候,徐女士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她用比丈夫更大的嗓门吼道:“我就是要和医生单独谈,不然我就离开这儿,永远不会再来看心理医生!”卢锡良被他太太的吼声镇住了,他一下子蒲了,脸上立即浮上假惺惺的笑,点头哈腰地对我说:“好好好,你们单独谈,我回避,我回避。不过,王先生,你可不能全听她的,她脑子有病。”

……

卢锡良出了我的治疗室,协谈室里只留下我和卢锡良的太太徐雪萍。我观察到,当卢锡良走出我的诊所,徐雪萍长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马上有了一丝轻松的笑意。

“徐女士,我发现你丈夫在你身边和不在你身边你的表情完全不一样:你丈夫在时,你显得很紧张,很沉默,而你丈夫一离开,你脸上立刻有了笑意。这是为什么?”我问徐雪萍。

“我有神经病,脑子有毛病嘛!”徐雪萍严肃地说。

“不,我认为你很健康,你并没有什么心理疾病,你只是太压抑了。”我说。

“对,你说对了,我确实是太压抑了!跟卢锡良这样的男人生活不可能不压抑。压抑算是幸运,换另外一个女人早就疯了,进精神病院了。”徐雪萍说。

“那你觉得你丈夫卢锡良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他的问题在哪里?”我问。

“人很聪明,可以说是聪明绝顶了,懂得很多很多。但做人很差劲,差劲绝顶了。他非常自负,目空一切,而且非常偏执,别人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另外,他的人际关系简直是一塌糊涂,他们所里没有人说他的好话。他没有朋友,一个朋友也没有。”徐雪萍说。

“你说他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但我发现他很听你的话。你要他走出诊所,他不是乖乖地走掉了吗?”我有意这样问。

“他怕我发火,他并不是听我的话。我敢保证,他肯定在外边骂我,用最恶毒的话骂我。”徐雪萍说。

“他平时最喜欢用什么话骂你?”我问。

“没有固定的话。如果我工作有一点成就,他就骂我是女强人他还会说女强人不是女人;如果我的工作业绩平平,他便挖苦讽刺说我脑子笨,智商太低;如果我在家里表现得开开心心的,他肯定说我太肤浅,没有深度,长不大;而如果我在家里严肃一点,他又会说我冷漠,不懂感情,不懂生活。反正,在他的眼里,我根本没有优点,全都是缺点。”徐雪萍说。

“他对你的否定是否涉及你们情感层面的一些问题?”我问。

“不会。否定别人,批评别人是卢锡良的天性,是他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缺点。他就是娶个天使到家,他也会把天使说成魔鬼。”徐雪萍说。

“你丈夫说你脾气很大,在家里不是发脾气就是生闷气,还用剪刀捅过他,是这样吗?”我问。

“是的,是这样的。如果我不这样,他便会肆无忌惮地欺负我,欺压我。我胡来是他逼出来的,是对付他胡来的有效武器。”徐雪萍说。

“那么,你是否想过,该如何结束你们婚姻中的胡来?”我问。

“想过,但我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我也尝试过结束我们之问的争斗,但都失败了。我已经绝望了,对他,对我,对这个家。”徐雪萍说。

“你丈夫带你来我这里,说明他还有改变你们婚姻关系的意愿,你应该有信心,希望这次我对你们的治疗,是改善你们婚姻关系的一个新起点。”我说。

徐雪萍听我说这句话,她突然大笑起来。她的笑吓了我一跳。我很清楚,她的笑是一种苦笑,无奈的笑,对自己、对丈夫和对我的嘲笑。和徐雪萍谈完之后我确信,徐雪萍的乖戾表现完全是丈夫卢锡良造成的。卢锡良才是他们关系不良的乱源。接下来,我将会把治疗的重点转移到卢锡良身上。

 

三、自恋的实质是和上帝争荣耀

我和卢锡良的太太徐雪萍约谈之后,卢锡良反复打电话问我,他太太患的是什么心理疾病。我在电话里告诉他,说现在还不能确诊他太太是否患有心理疾病,他太太的情绪异常和一些过激行为与他的不当行为有关。卢锡良一听“与他的不当行为有关”这几个字,立刻变得激动起来,他反复强调自己没有任何不当的行为,他是一个认真精细的人,不说半句不恰当的话,不做半点不恰当的事,他太太的心理疾病完全是家庭教养使然。我不想和卢锡良在电话里争论下去,我有意“接受”了他的观点,并提出在最短的时间与他约谈的请求。

卢锡良再次赶到苏州,踏进我的治疗室,我们之问便开始了第二次的约谈。

“你说你太太的心理问题是她父母教养不当造成的,你能用具体事实解释一下你的这个观点吗?”我说。

“根本用不着解释。我从发生学的角度对我太太的心理问题做过研究,我发现她的问题来自她的父母。她的父母,咳,庸,俗!她父亲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做了一辈子电工,头脑简单,没读过几本书。她的妈妈,咳,女强人,喜欢与人争论,喜欢与人争高低,一辈子不服人,但也不过只是一个中学教师而已。一个平庸的父亲和一个争强好胜的母亲教养出来的女儿,一定兼有庸俗与好胜两种性格特点,这是一定的。我对PersonalityPsychology(人格心理学)是有研究的啊!”卢锡良振振有词地说。

“既然你对PersonalityPsychology有研究,你当初为什么要娶徐雪萍?”我问。

“咳,是这样的:我当时同情她,我觉得她很可怜。她当时总是被别人欺负,被别人骗。”卢锡良说。

“从你的身上可以看出你的父母一定是十分健康的,是吗?”我有意这样问。

“那是绝对的。我父亲是高级工程师,是港用机械方面的专家。我母亲是航海气象学专家,是在苏联留过学的。他们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开玩笑,这样的家庭肯定会培养出卓尔不凡的人!”卢锡良说。

“那么你一定很崇拜你的父母了?”我问。

“请注意用词:是尊重,不是崇拜。尊重与崇拜涵义完全不同。我没有崇拜任何人,或者说,生活中还没有出现让我崇拜的人。有什么可崇拜的呢?!”卢锡良说。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呢,值得你崇拜吗?”我问。

“爱因斯坦?咳,他在科学方面成就确实很大,但这个人性格有问题:拘谨,不爱说话。”卢锡良说,他摆出一副不服任何人的样子。

……

长达90分钟的约谈,使我清楚地看到一个活生生的自恋狂。自恋心理是一种将爱与关注投向自我的病态心理。自恋心理的最大特征是无限放大自我的优点,并将自我虚假的优点作为标准,要求别人顺服这一标准,倘若别人不能顺服他们的标准,他们便会以神经症状态来应付。从这个角度来看,几乎所有的自恋狂都是神经症。

那么自恋的本质到底是什么?有些人为什么一生都会生活在漫无节制的自恋当中?我以为,自恋的本质是心灵未走出自我洞穴,没有实现向他人开放、向世界开放、向最高的灵性开放的成长目的。自恋者因为惧怕成长过程中的痛苦的缘故,将自己心灵缩放在狭小的自我洞穴中,看不到更广阔的世界,久而久之,便将自己偶像化,将自己看成是至美、至善、至真、至纯、无所不能的上帝。因为他们将自己看成了上帝,所以,他们绝对不会再相信真正意义上的上帝。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自恋”的本质是无意识地与上帝争荣耀,是撒旦的同义词。

 

四、在谦卑中寻找真实的自我

苏格拉底的“认识你自己”清楚无误地告诉我们一条真理:认识自己是认识宇宙万物的前提。反过来讲,认识宇宙万物也有助于认识自己。

我的治疗经验告诉我,几乎所有的自恋狂都是偏执狂,他们除了具有肯定虚假自我的能力之外,几乎无法肯定别人的优点和缺点。对于内心世界高度封闭的自恋狂,我常用的治疗方法是帮助他们开放心灵,扩张他们的精神世界,使他们看到一个除自我以外更大更丰富的宇宙。然而,要实施这一治疗,首先要猛烈地击碎自恋狂的心灵外売,暴露出他们软弱的心灵。

第三次约见卢锡良,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说他太太的异常情绪和行为是他造成的。卢锡良一听这话又一次变得暴跳如雷起来,他说我的诊断完全是错误的,简直是在胡说八道。我看到卢锡良摆出一副争斗的架势,我的态度也变得更加强硬,我们之间的争辦几乎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你不能接受一丝一毫的批评,不能接受任何与人不同的观点。你对所有人只有否定没有肯定,只有批评没有欣赏,你这是标准的自恋狂!”我说。

“什么叫自恋狂,你懂不懂Narcissism?我这叫自我肯定,自我欣赏,根本不是Narcissism心理。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卢锡良的眼睛充了血,瞪得像牛眼一样大。

“我不懂的东西我敢承认,并且懂得去问,而你不敢承认自己不懂的东西,更不敢去问。这就是我与你的区别。”我继续反击卢锡良。

“你是我见到的最差的医生,我不会再接受你的咨询了,我们可以结束咨询关系了!”卢锡良差不多要跳起来了。

“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但我希望你也能尊重你太太的选择——她已经选定我作她的心理医生。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从今晚开始会整夜整夜地失眠。”我说。

“我不允许你诅咒我,我绝不会失眠!你呀,你……你伤害了我,我要告你去!”卢锡良又气又急,说不出话来。

“我不会诅咒人,但我会预测人。”我说。

“好,那咱们走着瞧!告诉你,我绝不会失眠,我有强大的意志力!”卢锡良说罢,夺门而出。

卢锡良走后,我在想:他说自己有强大的意志力,所以不失眠,这反而使我更加相信他一定会失眠。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睡眠是无意识活动,入睡的前提是收起意识,放弃个人意志,放弃一切控制欲,占有欲。如果谁越是想通过主动的愿望企图进入梦乡,那么,他就会越容易失眠。卢锡良恰好是一个自我意识超强的人,他在受到我的“批评”之后,一定会极力地捍卫自我,进一步强化自我意识,这样出现失眠是必然的了。

没过几天,我便知道我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卢锡良的太太徐雪萍来到我的治疗室告诉我说,卢锡良这几天整宿整宿地失眠,人都消瘦了很多。我告诉徐雪萍,说只要让卢锡良服用一些苯二氮卓类抗焦虑的药物就可以“完全解决问题了”。之后,徐雪萍按照我的建议,在一个月之内先后给卢锡良开了氟拉安定、罗拉安定、佳静安定、舒乐安定等苯二氮卓类抗焦虑的药物,但卢锡良对这些精神药物有很强的抵触心理,他在服用这些药物之后,不是起不到催眠效果,就是有难以承受的副作用。一个月过去了,严重的失眠使卢锡良变得体倦神疲,憔悴不堪,心神恍惚。这一次,是他太太徐雪萍将卢锡良带进我的治疗室的。

当卢锡良再次坐在我的面前时,他的偏执和